2020-08-16
《政治通鉴》专家点评之一
专家点评
浙江大学 教授
《政治通鉴》的出版是中国政治学理论建设的一件大事,意义非常重大。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建造了一大批大工程,像高速公路、高铁、大桥、机场,不少工程堪称世界奇迹。但是,我们在理论建设上远远没有取得与工程建设相媲美的成就,形成物质建设与思想发展不相称的失衡现象。北京大学中国政治学研究中心在俞可平教授的领导下,扛起发展中国政治学基础理论的旗帜,打造政治学理论研究的宏大工程,为时代贡献理论智慧与精神价值。北京大学是一所伟大的学校,北京大学政治学科是一流的学科,理应引导中国政治学的发展,《政治通鉴》编写这项宏大工程一定会很好地发挥这一重要的引领作用。当前,我国社会科学研究还存在类似于改革开放早期经济发展中的“低、小、散”现象,现在我们需要集成研究议题、集聚研究队伍,完成理论建设的宏大工作,《政治通鉴》编写与研究正是这样一项宏大的理论工程。
《政治通鉴》包括《政治学名著》、《政治事件》、《政治人物》、《政治思潮》和《政治制度》等五个部分,这是非常好的框架,希望在这个框架下重视地方政治的视野,加强对地方政治事件、地方政治人物与地方政治制度的研究。中国是一个特大型国家,一个省的治理规模往往比世界上多数国家都要大。中国很多政治实践、政治思想是从地方开始的。中国的地方政治思想、地方政治事件、地方政治人物会成为国家性的事件、思想和人物。希望《政治通鉴》重视对地方政治的研究。
专家点评
北京大学 教授
非常高兴参加《政治学通鉴》的新书发布会。《政治学通鉴》的问世是政治学界一件大事,值得庆贺。
我们都知道,政治学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问。亚里士多德讲过,在所有的科学中政治学是最权威一门科学。因为正是政治学规定了其他科学的目标及应用范围。譬如,要不要用基因技术改变人的基因,一个国家可以不可以发展核武器,这些都不仅仅是技术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在政治清明、秩序井然的社会,人们并非每日每时都会感觉到政治学的重要性。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政治问题往往会被归结为单纯的管理问题,包括管理制度、管理方法、管理技术等问题。例如,西方国家1960年代后的主流政治哲学集中关注分配问题,实质上不是政治哲学,而是管理哲学。我国最近几十年来在政治学复兴的过程中,行政管理、公共管理方面的学问成为显学,遮盖了政治学的光芒。其理论预设就是政治问题是不需要讨论的,只要在既定的政治原则下研究高效的管理即可。
但是,当社会遇到重大危机或重大不确定性时,政治问题就会变得尖锐,政治学的价值就凸显出来了。什么是政治?如果我们借用著名现实主义法学家卡尔·施密特话来说,政治的核心是朋友和敌人的关系。人类社会的不同群体之间会存在诸多矛盾甚至冲突,经济利益的、宗教的、伦理的、甚至美学的。当某种冲突变得十分尖锐,从而导致朋友与敌人的区分时,政治问题便油然而生。在这种情况下,许多原本似乎是管理的问题也变成政治问题。
今天的国际与国内局势都使得政治的地位急剧上升。在国际上,整个世界处于非常不确定的状态。冷战结束后,人们所期望的世界和平并未出现,相反,世界日益走向一种无序状态。伴随着技术革命、全球化、以及现代国家体制在诸多地区的衰落,认同政治日益成为当代政治的主导因素。基于种族、民族、宗教认同基础上的政治冲突不仅在全球范围内逐步激化,而且也成为许多国家内部政治的决定性因素。在西方发达国家,经济全球化的结果是少数精英受益,而劳动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就业和收入则受到严重冲击。反全球化、反移民等民族主义甚至种族主义的政策愈来愈对那些受到全球化冲击的人群具有吸引力,以认同政治为基础的右翼民粹主义迅速崛起并不断壮大。与此同时,在世界范围内,伊斯兰教的复兴和激进化也构成最近几十年一个非常重要的现象。考虑到整个世界人口结构的变化和伊斯兰人口的快速增长,这一趋势对世界未来的发展有重大影响。俄罗斯在苏联解体之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经济困难以及西方国家的屈辱对待,激发了民族主义的崛起,俄罗斯历史上的帝国理念又在新欧亚主义的口号下复兴,追求在欧亚核心地带重新构建帝国体制成为令俄罗斯民族主义神往的目标。这些情况表明,我们正面临一个非常不确定的世界局势。从世界历史的角度看,启蒙运动以来西方自由主义民主意识形态占主导地位的格局正在经受巨大挑战,近代以来以西方为主导构建的国际秩序格局也开始松动。
当然,还必须提到,最近一些年来,随着中国的崛起、贸易摩擦的加剧、意识形态的冲突以及民粹主义民族主义的蔓延,中国与美国的关系急剧恶化,中美两个大国面临长期冲突的危险。与中美冲突相联系,中国与发达国家及周边一些国家可能出现的关系冷淡甚至恶化,都会使我国面临的国际局势呈现复杂而严峻的局面。
在严峻的国际局势面前,中国自身的发展也有诸多需要探索的问题。我国制定了实现国家治理结构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目标,这是具有重大意义的目标。从理论的角度分析,中国最近几十年来的改革和发展实际上是致力于实现两个重要转型,其一是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其二是从苏联模式向新型的以市场经济为基础的经济与社会甚至政治模式的转型。中国的改革促进了经济的快速发展和社会的转型,经济的快速发展与财富的迅速积累又极大提升了中国民众的文化自信与制度自信。在新的形势下,如何理性地总结历史经验与教训,汲取人类文明中有益的成果,构建一个能够保障长治久安的国家治理结构与治理能力,仍然是需要不断努力的目标。在探索国家治理结构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过程中,我们又必须注意到复杂的国际形势对国内政治的挑战,注意到全球范围内认同政治的蔓延对国内政治的影响,包括全球性民族主义和宗教复兴的影响。
面对这些挑战,政治学界有义不容辞的职责。一方面,政治学需要以创新精神探索理论,研究现实,汲取历史智慧,关注人类经验,提升政治学整体的学术水平,为我国国家治理结构和能力的现代化作出贡献。另一方面,同样重要的是,政治学担负着向社会大众,包括领导干部传播政治学知识的任务。柏拉图有一个重要的观点,政治的最高美德是审慎。审慎地处理政治意味着面对政治问题要诉诸理性,而不是激情。对政治问题,不仅学术界要理性思考,而且社会大众和各级领导也要理性思考。政治的魔鬼是激情,激情是民族主义、民粹主义等非理性政治的基础。政治问题的处理需要理性,需要智慧。而政治学的知识有助于我们理性地思考政治,处理理性问题。
在这个意义上,这套《通鉴》具有极为重要的价值。这套书的设计理念非常好。它涉及政治学的方方面面,涵盖古今中外政治理论、制度、人物、事件中的中的重大问题。我相信,按照这个思路一卷一卷出版下去,便会形成政治学的皇皇巨著。它不仅为政治学界的教学与研究提供十分宝贵的参考文献,而且也会为社会大众理解政治学的基本理论和基本知识提供权威且简明的读本。
专家点评
北京大学 教授
各位老师好!虽然是通过网络,但看到大家还是非常高兴。首先要祝贺俞可平老师,这是一个大工程,刚才李景鹏老师讲这是一个伟大工程。伟大工程第一个阶段的成果终于出来了,的确让人非常兴奋。刚才大家都讲了中国的政治学可以说还处在一个早期的发展阶段,王长江老师讲了体会。我没有那么深的体会,但是我也能够感觉到实际上干部也罢,或者是一般的学人也罢,除了专业研究政治学的人之外,稍微专业一点的人之外,对政治学的知识、政治价值、政治制度、政治规则还处在相对无知的阶段,这无论对学术的进步还是对中国政治的发展都是一个很严重的障碍。
关于《政治通鉴》的定位,我感觉它应该比一般的通俗读物要高,但是比专业的研究还稍微浅一点,它应该是作为政治学的初学者一个比较好的往前走的基础。在国外的图书馆可以看到,对每个学科相关的基础知识还是有大量的准备性的文献资料,可以让研究者能够很容易地在稍微集中的时间内系统掌握这个学科的基本面貌。我们中国诸如此类的文献还是比较缺乏的,所以咱们这个《政治通鉴》的出版能够在这方面发挥很重要的作用。这对于中国政治学知识深入的普及,对于中国政治文明的建设是一个很重要的贡献。
大家刚才提到了《通鉴》跟法国的大百科全书的比较。我以为,法国的百科全书派有两个重要的特点。一个是特点是百科全书派的研究有的是很精深的研究,比如说卢梭最重要的代表作《社会契约论》就是给百科全书写的条目。我希望我们的《通鉴》条目的写作也能与此类似,不仅仅要起到普及知识的作用,也还可以在知识的创造方面也能起到引领的作用。百科全书派第二个重要的特点是充分体现了人文、理性、科学的精神。这三种精神对现在中国政治学的研究依然适用,政治学研究是为人民大众服务的,不是为统治者服务的。我们的政治要以人为本,科学理性,而不能仅仅从愿望出发,也不有从单纯的政治目的出发。希望《通鉴》能够体现跟百科全书派一样的追求。
这个《通鉴》的特点是古今中外结合在一起了。实际上,现在西方的政治思想、政治制度都不同程度面临着危机。中国方面,虽然说我们现在强调自信,但是对于未来的发展还有很多不确定之处。希望通过《通鉴》的编纂,能够为解决中国或者西方国家的问题提供我们自己的贡献,或者是提供我们自己的答案。也就是说,希望《通鉴》的编纂能够成为中国政治学发展的推动力。不知道第一卷中包含的这几个条目在写作过程中有没有经过学术研讨?我们如果以后为一些重要的条目组织一些学术研讨会,可能对于进一步提升这些条目的质量会有很大的帮助。
建议:我看了一下第一卷里面的内容,大家的写作风格不太一样。建议以后的条目当中增加两方面:一是相关条目的学术史。第一卷里面的条目都是政治学的研究对象,如果增加学术史的内容对于阅读《通鉴》的人来讲会有很大的帮助。二是增加学科前沿的内容,有的条目里面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内容,有的条目这方面少一些,如果能够注意一下就更好了。三是现在这几个条目上体例上有一些差别,建议如果能够统一的话就更好看一点。
最后希望这个《通鉴》越做越好,不管是10卷还是20卷,希望一直把它编纂下去。
专家点评
中山大学 教授
这本书出版的正当其时,因为全球正在发生剧烈变化,中国更处于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关头。作为一本大型的政治工具书,《政治通鉴》主要有三大价值:一是知识价值,提供政治学的基础知识。不仅广大的学生,甚至普通民众都特别需要补政治学基础知识这门课。二是认知价值,提高政治理性水平。面对内政与外交的紧密互动和复杂多变的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理性的政治分析、冷静的政治判断,需要清醒的政治理性。三是实践价值,提升政治文明的品质。政治文明建设是一个长期的实践过程,需要得到知识和价值的引导。提一点小建议,有些栏目的编排还可以考虑得更仔细一些,或者说要有明确的挑选原则。比如,政治事件部分把“秦始皇统一中国”和“十七世纪英国革命”并列,政治人物部分把“隋文帝”和“华盛顿”对举,就显得有点突兀,读者可能不太明白编者为什么要选编,而且也会让阅读的跳跃性太大。
本文为北大政治学(微信号:PKURCCP)特别栏目“《政治通鉴》新书发布会”专家系列发言。
更多内容敬请点击浏览北京大学中国政治学研究中心官网:www.rccp.pku.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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